当乡音遗忘时
2022-04-01(21级新闻三班唐媛)话说,爱会被遗忘的乡音冲淡吗?
第一次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上学,到了湘潭后,每周给家里打的电话也比高中时要来得频繁些。
那天周末给奶奶打了个电话,内容大致是一些关于天冷加衣,注意身体的问候,以及奶奶的叮嘱和关于弟弟的近况。电话持续了二十多分钟。妈妈说,老人老了就是喜欢唠叨,他们慢慢闲了下来,身边的孩子们是应该多听听唠叨的。换做平常,或者说十八岁以前的任何时候,对于这样长时间的唠叨,在三分钟之内我就该不耐烦地把电话挂掉的。可现在,此时此景,竟也享受起来。
然后又给外婆打了个电话。妈妈说,有什么东西,只要有奶奶的份,就得有外婆的份,不管是礼物还是问候。我当然懂的。
“喂,外婆。”
“喂,是崽崽啊。”
“外婆吃饭了没啊?”
“啊,我刚刚吃了。你那边冷些咯,注意保重身体啊。”
“好好好,知道了。外婆你也是。”
然后就是长达十秒的没话说,只是笑着。
“那没事外婆我就挂咯。”
“好,在学校要好好学习,拜拜。”
“拜拜。”
跟外婆打电话时说的是普通话,双方都是。她怕我听不懂郴州话,就用蹩脚的普通话跟我交流。而我,是忘了郴州话的,才用普通话。
最后,电话在一分钟后结束了。
看着通话记录里的二十分钟和一分钟,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情,说不清道不明的。
十个月大的时候就被爸妈送到了外婆家,由外婆抚养我长大,直到四岁,弟弟出生,才被送回奶奶家。关于在外婆家长大的大大小小故事,都差不多都是从妈妈口中知道的。零零碎碎的情节,织成一张怀念的网,将我捕捉,不想挣脱。
爸爸妈妈后来也很少回家,只有过年的时候回一次。有一次他们回家的时候,外婆问我叫这两个人什么,我说舅舅舅妈。因为那时候从外地回来的亲戚,我大都都叫舅舅舅妈。出去外面玩的时候,也只要外婆背。尽管外婆已经老了,爸爸还年轻。
在外婆家悄悄长大的日子,连时间都慢了下来,一老一小,就这么互相伴着。外婆会帮我把长长的头发编成各种各样的辫子,再卡上蝴蝶结。会把我的裙子洗的通亮,然后把我送上校车。放学回来,也会骄傲地跟外婆说,今天别的小朋友都哭了,就我没哭。也会调皮地钻进翻过来的箩里,外婆怎么叫都不应,把她急哭了。还有一次半夜,外婆发烧了,三岁的我一个人跑到家后面的诊所去叫医生。那时的我还那么小,马路那么宽,外婆担心得很,不停地出来望我。见我回来了,又担心又欣慰的。
后来被送回奶奶家了。爸爸妈妈用大人们惯用的伎俩把我从外婆身边带走了。当时在半路的车上急得哭了,外婆怎么还没买糖回来。后来到了奶奶家,由于带的孩子多,奶奶嫌编头发太麻烦,就把我的长发剪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时候,就渐渐地把外婆家的方言忘了的。对于忘了乡音这回事,自己一直都是心怀愧疚的,甚至有时候感觉自己是柏林镇的背叛者。至少在每年去外婆家拜年的时候,总感觉能从他们的玩笑话中听出一点点的遗憾。可我明明记得,直到现在,外婆一直是我心中很爱很爱的人。
当乡音遗忘时,爱应该是不会变的吧?爱是不会变的。在那十秒钟里,我们把想说的更多的话藏进了心里,化成更深沉的思念。后来我们常常不说话了,只在每年的夏天和冬天见面,一对视,就笑了。